（识局微信公共账号zhiju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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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20日，雾霾遮天蔽日，整个北中国从卫星上看已经彻底“云遮雾绕”。

开车上班的路上也是烟雾缭绕，广播里的主持人不断地讲段子：交警大队温馨提示雾霾比较大，如果找不到路，千万不要下车问路，如果下车你可能就找不到自己的车了，找不到车了也不要报警了，因为警察也找不到你！

我在车里苦笑。

我老家山东农村，北方的农村天冷，家家都用炉子取暖，每年秋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买半吨或是一吨的煤，用拖拉机拉到家里，然后卸在院子的一角，这是冬天的必备物资。当然也有不烧煤的，那基本上都是穷到买不起煤的家庭，会被邻居笑话。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生炉子，要用一些玉米皮或玉米棒骨砸碎了来点火，这是需要技巧的，不会点火的人，弄得灰头土脸也生不起火来。

冬天里最舒服的事情则是围着炉子烤火，如果再在炉子盖上烤点地瓜片、馒头片那再好不过了。家里的狗或是猫也会围在炉子边上取暖，基本上胡子都被烤掉了，甚至毛都被烤卷了。

晚上冷，有的家庭就不灭炉子，把火压住，慢慢的烧。有时候通风不畅或是逆风倒灌，烟就会吹的满屋子都是。那时每隔几年，都会听说谁家冬天晚上没灭炉子被抢送医院之类的新闻。村子里的一个独居老人，就是这种情况，后来被烟熏得影响了大脑，傻了。

老家周边都是煤矿企业和各类工厂，尘土飞扬、浓烟滚滚，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再配上家家户户的黑烟筒，天总是灰蒙蒙的。

当然那时还没有雾霾的概念。

前几年看新闻说，美国的学者研究发现因为空气污染，中国秦岭淮河以北的人寿命比以南的人平均少活3-5年。少活多少年不敢说，影响身体健康是确定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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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受雾霾影响身体健康是2013年冬。那年冬天我一直咳嗽，持续了一个多月。

刚开始的时候就去药店买点药吃，一连吃了几次都不管用。我就去公司的职工医院，医生诊断完之后要我打吊瓶，为了尽快康复那就输液了，可是一连输了三天的液也没啥效果。

因为一直咳，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怕会是肺炎、肺结核之类的毛病，就跑到了济南市中心医院去挂个专家门诊看看。在做了一大堆的各种仪器检测后，专家拿着我的各项单据说小伙子你这不是普通的咳嗽，你吃的那些药、打的那些吊瓶没用，你这叫雾霾引起的刺激性咳嗽。我给你开点药，你吃一点，天气一好转，你就好了。

果不其然，吃了专家开的药，正好那几天天气不错，不到一周我的病就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雾霾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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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的时候我从山东辞职到北京发展，从一个雾霾城市去了另一个雾霾城市。不过在对待雾霾上，北京终归是比济南好些。

第一，北京上风上水，只要一有大风，很快雾霾就会消散了。济南不是，河北、北京、天津的雾霾一路南下，必须是大风，持续的大风才能有效吹掉雾霾。

第二，北京治雾霾出重手，而地方上就没有北京的力度了。北京可以不要重工业，不要制造业，而在地方这都是支柱产业，财税之源，就业大户，处理起来就复杂多了。

第三，北京人关心空气质量，地方人民明显的关注度低很多，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公共环境下带口罩人群的数量、还有严重雾霾下的中小学停课等保护措施，而在地方老百姓真的是不惧雾霾，坦然面对。

在北京经历过APEC蓝，也赶上过阅兵蓝，没有空气污染的北京，真的是美极了。

2015年冬，印象里是最后那个月，北京雾霾严重，我又咳嗽了，买了几次药也没有效果，肯定是雾霾咳无疑了，但是正好那段时间太忙，没时间去医院。

记得那天是周五，雾霾特别大，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一大早和同事去国贸那边的一家公司提案，我是主讲。可我嗓子不舒服，一直咳，而为了不影响提案效果，我就尽量憋着。

提完案从客户公司出来，刚走到一楼，可能是之前想咳却一直憋着，我突然喘不上气来，就像岔了气的那种感觉，一喘气胸疼，憋得慌，疼得手心都出汗。

同事陪我去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各种拍片、心电图之类的检查，没有问题，我和医生讲了我之前雾霾咳的事，医生说这个月北京雾霾太严重，你既然有前科，有条件的话找个空气好的地方去待几天。

听取医生的建议，我和公司请了几天假，去威海疯玩了一周，咳嗽确实好了不少，回来没多久就痊愈了。

当然也不能说得那么神，我觉得心理作用也蛮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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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次严重的雾霾咳，让我对雾霾的关注多起来。

朋友圈里关于雾霾的讨论也很多，除出去调侃的内容，我总结了一下无外乎两种观点；1、中国雾霾已经严重到不得不刮骨疗毒的局面了，我们必须立即结束这种发展模式，必须关停污染企业，走可持续发展之路；2、环境污染是一个必经的发展阶段，对比美国、英国、日本发展历程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能做的是不断提高环境监督管理，强化法制，逐步改善环境，一蹴而就是异想天开。

以上两种结论其实是雾霾治理的两种药房，一个是猛药，一个是温药。

持猛药方案的人肯定是居于一二线城市的人要多一些。这些一二线城市经济发展已经逐步脱离了依托工业、制造业等高污染、高能耗的行业，取而代之的是金融、IT等高大上的服务类产业。

这些产业的从业者大部分都有体面的工作，不菲的收入和较高的话语权，对生活环境的品质也要求比较高，发声影响也大。

持温药方案的人可能对国情更了解一些，知道一二线城市以下的地方政府的税收压力、环保压力、就业压力、民生压力，体会得到在一个小县城如果一个钢铁厂关门，可能意味整个地方税收的断崖，会有几万人失业，坚信生存发展的权利远胜于环境保护的责任。

他们同时对猛药方案的人也是嗤之以鼻，中国之大，发展之不平衡，不能因为北上等城市的人为了呼吸一把新鲜空气，就葬送了落后地区生存发展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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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肯定是希望国家能够重病用猛药，未来如何先不说，至少现在能健康地活下去总归是更重要吧。但是中国之大，大到我们大部分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轮廓，比如在很多地方，很多人冬天烧个煤炉子都是奢侈。

前几天去一个农村给留守儿童献爱心，小学在一个村里，破门烂窗，到处漏风，也没有暖气，我和同伴们仅只坐在教室里不足二十分钟，就被冻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看着教室里那些小脸冻得通红，腮帮子和手都皲裂了的小孩，我突然觉得二十多年来中国农村的教育现状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那不就是我小时候读书的样子吗。

学校门口有一个留守儿童服务站，我们本次献爱心除了给留守儿童捐献了一些棉衣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外，还有两千块钱的现金是捐给这个服务站。这两千块钱是用来买煤的，冬天很多留守儿童家里没有炉子，没有去处，这个服务站生上炉子之后可以给孩子们一个温暖之地。

学校所在的县里有一大批重工业企业，是纳税大户，因为紧挨着某个核心二线城市，有的已经被关停，有的因为环保标准不断提高，再也没法挣环境钱而关门大吉。校长和我们说县里之前批给他们学校一百万费用修校舍用，一年多了都没拨下来，因为财政没钱。

你问我，如果不生炉子有空调是不是更好？可是在北方农村又有多少人家用得起更好的取暖设备。

山东9800万人口，城镇化率52%，那就是4700万农村人口，这些农村人口绝大部分是没有集体供暖的，按每户3到5人计算，至少有一千万户家庭，也就是有一千万个煤炉子要取暖，还有河北、河南、天津、北京……

当然比起那些动辄每天上万吨燃煤的大企业来说，老百姓的煤炉子还担不起雾霾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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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村子不远处，前几年新建了一个水泥厂，当时选厂址的时候各个村闹得头破血流，不是北上广深的那种避邻运动，而是各个村都希望选址尽量占用自己村子里的地，因为占地会给钱。

这个水泥厂上马的时候就证照不全，直到今天依旧没有生产的合法手续，但是就这样没挂牌却一直生产着。这是一家央企的水泥厂，在大城市生存不下去了，来到了我们镇上，还是镇上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

水泥厂投产后把村子周边的几个山包都挖平了，高处看就像伤疤一样，不忍直视。院子里每天都回落一层灰，害得母亲都不敢在院子里晾衣服。

我们终归是需要钢铁、煤炭、水泥、重工业的，一线城市不让待了，赶到二线城市，二线城市不让待了，赶到三线城市，现在去了农村了，未来是不是要去非洲。

一线城市的人不能指责这些产霾的地方，因为那就是我们的昨天，或者是我们把这些企业强推到了他们那里。可是换个角度，我呼吸点新鲜空气的诉求有错吗，合情合理不矫情啊！

前几天看报道，说其实中国根本不是雾霾最严重的国家，因为雾霾最严重的南亚、非洲连监测点都没有，这个我相信，就像现在雾霾爆表，农村的父母却不知霾为何物一样。

当下的雾霾问题其实不仅仅是一个环境问题，它是一国经济发展阶段和结构的问题，是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的问题，是收入差距和发展理念的问题。

我们不可能一刀切关停一切污染企业，也不可能像部分欧美国家一样实现彻底的产业转移，更不会是很多人空而泛指的产业升级能够解决的。

雾霾治理，考验中国人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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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药还是温药？